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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春天》 將映 已收獲大量淚水

来源:北京青年報    发布时间:2019-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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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的歌聲融在暖意盎然的日常角落,生命的真諦詮釋歡聚別離的終極孤獨。紀錄片固有的控訴性和邊緣性,在明亮的心中消弭無形”。這是2018年7月,評委會給獲得FIRST青年電影展最佳紀錄片獎的《四個春天》的評語,第一次拍電影的陸慶屹開玩笑説自己尚未做好心理準備,就突然成了“紀錄片著名導演”。

“45歲北漂大叔用1500元歷經4年拍出神作”“《四個春天》,別人爸媽,卻填滿了自己的心”……諸如此類煽情的標題,讓陸慶屹的《四個春天》成為爆款,在被期待了近半年後,影片將于1月2日首映,4日公映,而從2018年12月20日開啟路演以來,所到之處均收獲一路淚水,普撒一路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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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恩千丈,一生把我護蔭,有若明燈驅黑暗。”《四個春天》原本是陸慶屹獻給父母的影像,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融化了每個人的心。陸慶屹表示,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詩意。如果有人被《四個春天》所感染,會拿起相機、手機去更多地記錄自己的家庭生活和身處的環境,“哪怕只有一個人,我都覺得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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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愛拍照 房子燒了先去看照片

陸慶屹出生在貴州南部一個叫麻尾的小鎮,小鎮只有一條街道,和一條特別清澈的小溪並行在狹長的山谷裏,陸慶屹童年的記憶大多跟青山綠水有關係。

陸慶屹父親是物理老師,性格溫和,會二十來種樂器,還會做一些簡單的樂器,像笛子、二胡,80歲時還自己學著在電腦上剪輯視頻,他曾經説過,“有你們三個孩子,有那麼好的妻子,還有那麼多樂器相伴,此生足矣”。媽媽則愛唱山歌,在當地小有名氣,而且“天生暴脾氣,見不得不平事,眼睛一瞪,路燈都要黯淡幾分!爭強好勝,不服輸,在她眉頭下就沒有寫過困難二字。外公生前逢人就説,這丫頭投錯胎了,要是個男娃就太好啦!”

父母結婚時家裏連口鍋都沒有,可是每年他們要攢錢拍照片,陸慶屹家裏有很多老照片,1998年父母借錢蓋了房子,沒想到1999年發生火災,家就這樣被燒了,著火時陸慶屹的母親不在家,第二天回來後,看到家裏的狼藉景象,“她愣了十秒,突然就定了神跑到樓上去看照片,照片燒得只剩下五分之一了,”陸慶屹説:“照片對我們家來説非常重要,我爸媽説這是記憶的物證,他們非常留戀時光。”

父母甚至在吃不上飯的情況下也要去拍照留念,全家人經常團坐在一起看照片,這些景象深深印刻在陸慶屹心中,拍照,記錄,也成為陸慶屹長大後習以為常的事情,尤其是離開家鄉成為“北漂”後,給父母拍照更成為他每次返鄉的必做之事。

陸慶屹自小叛逆,用他的話説是“不壞,只是淘氣”,“我從小成績非常好,只要滑落到第二名,媽媽就不高興,從四年級開始我就開始逆反,會故意考很低的分數。那時候我每天都會去打架,初一的時候,就已經學完了初三的課程,所以老師講的課不愛聽。有一次為了‘抗爭’,還把教室的玻璃打碎了。”在十五歲離家之前,媽媽對陸慶屹的告誡就是“第一你不要死,二不要犯罪”。陸慶屹感恩于父母對他們姐弟三人採取了極為開明的教育方式:“對我們的選擇沒有任何限制,只會給出建議,支持我們,我覺得這也許是很少見的。”

也因此,在陸慶屹給父母拍紀錄片時,父母依舊是全力支持,而且因為全家常年有拍照片習慣,所以面對鏡頭毫不怯場,十足的好“演員”,陸慶屹説:“我爸媽是很溫柔且開明的,其實他們也不是配合我什麼,而是無所謂的態度。我拍電影對于他們來説,無非就是家裏人又多了一個愛好而已。我媽看我太辛苦,很心疼。但是她説:‘反正比拍照片好多了,至少不用瞇著一只眼,你看你眼角全都是皺紋了’。我媽是特別愛美的一個人。”

受侯孝賢啟發,決定拍攝紀錄片

因為哥哥在北京,陸慶屹成為了“北漂”,在北京的30年,他畫過畫,踢過球,當過編輯、酒吧歌手、平面攝影師等等,諸多行業中,陸慶屹認為自己踢球最有天賦,“比較可惜的是,在那個年代我很難出來,包括我這個身高也很難。足球其實跟藝術很有關係,它釋放野性的東西,和藝術釋放內心的東西是相通的。”

陸慶屹是性情中人,淚腺的開關很容易就被打開,現在看到父母早年給他寫的信,看到“吾兒慶屹”,仍有流淚的衝動。或許也因此, 2013年,陸慶屹在豆瓣上創建了一個名為《回家》的相冊,《我媽》《我爸》兩篇文章成為爆款,也正是這兩篇文章,觸發了陸慶屹拍攝電影的神經。

之前陸慶屹一直是拍照片,從來沒有想過拍視頻,也沒有條件。後來他覺得拍照片稍顯單薄了一些,“因為我想記錄時間流淌的印跡。當時工作上需要添置相機,我就買了一臺可以拍視頻的。開始了無意識的記錄。”

自言好奇心很重,很多行業都想嘗試一下的陸慶屹,在拍視頻後有了拍電影的想法,但是當時這個想法對他來説很縹緲,但無意中看到的侯孝賢的一句話啟發了他。當時《聶隱娘》上映,有大學生問導演侯孝賢想拍電影怎麼辦?侯孝賢的答案簡單直接:“你想拍電影你就去拍啊,你不拍怎麼知道開始。”

于是,陸慶屹決定用影像記錄,為了搖鏡頭,陸慶屹又買了一個三腳架,1500元,就是他“導演首秀”的全部投資。

《四個春天》圍繞年邁的父母在故鄉貴州省獨山縣的家庭生活拍攝,以2013年起四年間為時間節點,展現了一對相濡以沫50多年的夫妻的故事。片中有他們詩意般的平凡瑣碎、幽默歡樂、走心感觸,也記錄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之後重新站起來的堅強。由于大部分鏡頭都拍攝于春天,所以,陸慶屹取名為《四個春天》。

媽媽説早知道是拍電影,就穿得好看些了

侯孝賢的訪談讓陸慶屹放手去拍,可是也告訴他,沒有基礎的電影知識是不行的,“所以2015年的時候我買了很多這方面的書,2016年剪輯的時候也買了很多書,瘋狂地閱讀,我覺得還是需要多買一些書看看,光憑靈感是不夠的,拍電影還是一個技術工作。之前我的觀影量可能還不到100部,那年我看了800多部電影,有的電影看了十幾遍,電影思維慢慢有了模糊的輪廓。”

由于最初只是作為“家庭影像記錄”來拍攝,所以陸慶屹説自己就是任何時候都在拍,包括爸爸媽媽哥哥吃飯時的一點點動作,最終,陸慶屹拍了250多個小時的素材。

姐姐去世後,父親也開始虛弱下來,這讓陸慶屹突然有了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他想讓父母早些時間看到這部電影,于是開始自己剪輯,“我光是看素材就花了一個月。後來找朋友裝剪輯軟件,都不能用,反復的失敗讓我很焦慮,我就硬著頭皮去找賣我電腦的小哥。軟件裝好之後,我請他教我基本操作,他笑了,説只會裝不會用,讓我買書來學。我一下茅塞頓開,直奔中關村買了兩本教程,回家邊學邊剪。我把網斷掉,謝絕了所有的工作和朋友。

除了扔垃圾和買菜,足不出戶,每天和清風明月相伴,與花草為伍。”就這樣,陸慶屹花了近兩年時間剪出來一個雛形,“一開始我自己剪輯出來的有5個多小時。”

陸慶屹説自己是特別喜歡工作的一個人,“累”這個詞對他來説只是生理上的,從來沒有在心裏感覺到累。“我喜歡加班,同事教我一點什麼我都會記下來,然後反復去演示。不能説是刻苦吧,因為刻苦這個詞是對那些不喜歡的人才夠得上。”

2017年底,《四個春天》在北京舉行首場放映,陸慶屹把父母從老家接過來,那場放映獲得極大成功,陸慶屹也哭得十分傷心,母親之前一直以為兒子只是拍著玩,沒想到真要在大銀幕上播出,放映結束後,“我媽很激動,在大家的掌聲中走上了臺,笑中有淚地對我説:‘早知道你真的在拍電影,我就穿得好看點了。那個頭發亂得成什麼樣子了。’觀眾大笑。她又説:‘祝你夢想成真’。那時我爸已經行動不便了,只能在觀眾席站起身,摘下帽子對身後和身前的觀眾鞠躬致謝,拿著話筒穩定了一下情緒,顫聲説:‘今天我在大銀幕上看到我自己了,我想這個片子是獻給我們的吧,感謝我的兒子。’那一刻,我控制不住淚流滿面。”

《四個春天》的試映在豆瓣收獲了9.2的評分,入圍了7月21日在西寧舉辦的第12屆FIRST電影展最佳紀錄片並最終拿獎、公映,這些對陸慶屹來説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看到了這部兒子獻給他們的作品。

百分之六十拍幸福 百分之四十是無奈

有朋友説《四個春天》拍的是幸福,陸慶屹説他百分之六十讚同,那百分之四十,在他看來,拍的是人生的無奈。

剪輯《四個春天》時,最痛苦的是姐姐那部分,紀錄片拍到第二個春天,陸慶屹的姐姐因病去世:“拍攝時,我在姐姐的棺材抬出去之前暈倒了,暈了多長時間我不知道,醒來後我媽媽説,‘你洗個臉吧,要麼你拿著花圈,要麼你繼續拍’。後來剪輯時停了一個多月,我姐住院的那一段素材,我不敢看,想狠下心腸剪輯,可是做不到,就停了一個多月。那一個多月裏就看書,看攝影方面的書,在門口看看天,積蓄一些能量能夠讓自己去更好地面對,這是拍攝這部電影最大的困難。”

陸慶屹説自己特別愛哭:“更多的時候,我會被一些溫暖的東西感動得哭,可能溫暖的東西更容易消逝。這應該是遺傳,我的爸爸媽媽都是很細膩的人,他們對人的愛是無理由、不需要回報的,不管是對陌生人、對萬物、對植物,他們倆都有一種敬畏感。有一個詞——慈悲。每次想起他們,我就會特別難過。這樣的人,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遇到。而我選擇拍這部片子,也是因為看到父母逐漸老去,想記錄他們的點點滴滴。可能45歲了,更容易感到時光易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們的驕傲,但他們是我的驕傲。”

雖然自己很感性,但是陸慶屹拍攝時不想過分代入個人情緒,不想太煽情,所以他選擇了在悲喜兩頭都有抑制,希望讓觀眾用自己的經驗來填這個留白,但是這又並非是採取完全冷靜的客觀角度:“我在悲和喜這兩方面都做了一些刪減,我比較喜歡那種流淌的感覺,因為人生實際上沒有那麼劇烈。很難做到在自己的家庭題材中能夠像旁觀者一樣清醒,這也是題材的客觀性。我不太喜歡太冷靜的片子,我認為作為一個影像記錄者,還是要有一顆悲憫的初心。“

父母對生活的態度是陸慶屹最為尊敬的地方:“我四十歲的時候我姐去世,我感受到了悲傷、無可奈何,時間可能會撫平一些東西,但是它的基調還是下沉的, 需要人慢慢去適應。我的爸媽肯定是經歷了各種各樣的苦難,可是我這輩子從來沒聽過爸媽對生活説過一點抱怨的話。我還是想把這種既強韌,又柔軟的精神力量,呈現出來。”

未來還會在影片中講述父母的故事嗎?陸慶屹給出了否定的答案,愛美的媽媽不喜歡自己衰老的樣子,他也不喜歡,所以他不會再拍成電影公映,但是他説會一直記錄下去,只是作為紀念為自己留下來。

陸慶屹透露接下來他想嘗試一下劇情片,是一部青春片,講述一個少年的故事,呈現的就是少年時期的自己,劇本已經快寫完了,片名暫定叫《少年》。

陸慶屹説自己時常會想,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從過往的人生閱歷裏,並不能找到確切的答案。但有一點是我確信的——每個人的誕生都不可復制,都有與世界相處的獨特體驗,也都可以把這些體驗表達出來。我喜歡表達,哪怕只是給自己。” 文/楊逍 供圖/阿文

(原標題:《四個春天》 因為慈悲 所以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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