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老子!四川話!可能是中國最完整、最雅致的地方方言!
四川方言,又稱巴蜀方言,屬漢語西南官話,是四川,特別是四川盆地一帶,包括重慶地區當地人的日常主流話語。四川的許多方言詞匯,不但體現了四川人詼諧風趣,而且頗有大智慧的味道,細品讓人回味無窮。
就語言上來說,“湖廣填四川”這次長達一百多年的大規模移民運動使得四川地區方言與外來方言共存交融,進而影響原有巴蜀方言,逐漸形成了“新”的四川方言。
在當時就已是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成都和重慶的方言也對當時四川其他地方語言影響極大,這兩地的方言基本上作為了基礎方言。四川方言變化為以湖北、成都和重慶方言為主,湖南長沙、永州、寶慶方言為次,混雜其他方言的基本格局。
例如,在清朝前期的諸多移民中以湖南移民數量最多,逐漸形成了以湘方言為基本口音並糅雜其他語音的方言,如把“布(bu)”說成“博(bo)”、把“木(mu)”說成“磨(mo)”、“六(liu)”說成“落(luo)”、“辣(la)”說成“勒(le)”等。再例如川東地區,早期遷徙入達州的移民主要是江西人士,在這一移民群體中商人以其強大的經濟影響力導致江西方言最終成為達州方言的主體。至今仍能在達州方言中發現,諸如:將你/泥(ni)說成(yi)、女(nv)說成(yu)、尿(niao)說成(yao)、年(nian)說成(yan)、牛/扭(niu)說成(you)等江西方言的影子。
再加上山多、溝多、坎多,是川渝特有的地理環境。於是在勞動人民的生產生活中就產生了很多與溝溝坎坎有關的詞語,例如:“拿不過溝、翻不過坳”、“爬坡”、“上坎”、“翻山”等方言詞語。再比如,由於重慶地處長江和嘉陵江的交匯處,不少區域都在沿江地帶,因此也出現了許多與江河、碼頭有關的語言,人們將“弄虛作假”叫做“踩假水”;“事情沒辦成”叫做“事情水了”;“找錯了人”叫做“找錯碼頭”等等,以上俗語皆因重慶特殊的地理環境而產生。
我們說語言是反映文化的一面鏡子,文化反過來也促進著語言的發展;失去語言的文化是封閉的,無法傳承與發展,失去文化的語言是空洞的。
在四川方言中有一組很形象的詞:“么台”、“么不倒臺”、這組詞都帶貶義,“么台”有事情結束了,垮臺、下臺的意思。“么台”本來是指戲劇的最後一幕。四川多將高築的四方平地稱為台。舊時在農村和鄉鎮,演戲都需要臨時選擇空地搭建表演用的戲臺。而且,由於一般都只是逢年過節才請來戲班搭台演出,於是,慢慢的“台”就成了戲的量詞,演一齣戲,就被人們說成唱一台戲。么,在四川方言中有末了的意思,因此,么台,也就是最後一場戲,意味著演出將結束。久之,就有人借這個意思來表示事情的結束。“么不倒臺”也就是無法收場,無法結束的意思。如今,人們經常還用“么台”來暗指一些貪官污吏壞事敗露,最終下任卸職的情況。
再比如,四川方言中“打牙祭”(指吃肉、開葷)這一俗語也與古時軍旅文化有關。“牙祭”本是古時軍營中的一種制度。在古代,將帥的營帳前,往往立有一根飾以象牙的大旗,叫做“牙旗”。每月初二、十六都要宰殺牲畜來祭牙旗,稱為“牙祭”。而祭牙旗的牲畜肉(又稱為牙祭肉),不可白白扔掉,往往是將士們分而食之,稱為“吃牙祭肉”,因此後來四川人就俗稱“吃肉”為“打牙祭”。
詩人、學者流沙河寫過一篇文章,叫《蜀人俗語亦雅》,他說,今天四川話中的不少俗語,其實甚為古雅。譬如我們常說一個人散淡閒逸、無所約束為“散眼子”,其實是從莊子的“散焉者”而來。形容一個沒有考慮、沒有計劃的“弗慮弗圖”,是從《詩經》而來,比喻一個人處於渾渾噩噩的混亂狀的“恍兮忽兮”,是從《老子》而來。川人常食“羹澆飯”卻誤作“蓋澆飯”,其出自梁代顧野王的《玉篇》“……羹澆飯也”,樂山話“羹”讀若羔,由此轉為“蓋”。
彭長征創意人物水墨畫系列之《帶槍鍾馗之導彈多》
恩怨情仇各是各,
帶槍鍾馗導彈多;
地球妖魔敢胡來,
龜兒肯定跑不脫!
(龜兒:罵人的四川話,相當於普通話中的烏龜王八或者孫子之類的)
川渝方言裡也有很多受到人文、社會生活因素因素影響的地方,比如重慶人以性格豪爽、耿直出名,於是在重慶方言中,就有很多類似“吃得虧,打得攏堆”、“不存在”這種俚語,這些話言簡意賅,一說就很有豪氣,很符合重慶人的性格。
四川方言有其獨特的語音,因此川渝之地的人常常會因為某些字的諧音,將一些其他地方人們覺得沒有任何關係的事物聯繫起來,出現某些特有的忌諱詞和吉利語,從而影響到一些獨特的地方風俗。比如:“九碗、九鬥碗、吃九碗”的習俗。“鬥”,在四川方言中有“大”的意思。“九碗”是指筵席上的九碗主菜。一般在四川地區舉行結婚或祝壽的宴席,席上的菜一般是九碗,不會是十碗,也不會是八碗。這是因為在川方言中“十”與“石”同音,只有牲畜類才“吃石碗”;而叫花子、乞丐來祝賀時,主人都會熱情地招待他們,多為八人一席,桌上八碗菜。因此,在四川某地區就把八碗席稱為“叫花子席”,十碗為“豬狗席”。
我們僅對四川方言中某些比較特殊的詞語進行了分析,可以這樣說: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是文化存在的物質表現形式。文化的形成和表達離不開語言,在語言中存儲了前人的全部勞動和生活經驗。四川方言深受地域特定的歷史、地理條件以及人文、社會文化環境對語言的影響和制約,四川方言中特定的語音或事物名稱促進了某些四川地方習俗的形成。
保護方言,傳承方言,兼容並蓄而不數典忘祖,姿態開放而不忘己精華。在推廣普通話的過程中我們也應當注重地方方言的“保鮮”。方言詞匯的豐富,方言語法的獨特,方言特色的幽默,都使得地區方言形成一種獨特的財富,都代表了其地區文化的獨特性,都展現了中國泱泱大國縱橫五千年的文明多樣性。
本著這樣的想法,在創作《芙蓉憶》系列叢書第2部時,我用業餘時間畫了這100幅的《漫畫四川方言》用川菜的幾種典型口味型來分類,以“活色生香”的演繹可能是中國最完整、最雅致的地方方言。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也希望您能從這本書裡能感受到四川人崇尚儒雅的傳統、樂觀包容的氣質、幽默風趣的談吐還有內心翻江倒海的創造欲望、改變命運的世代追求!是的,四川話原來是如此博大精深,我們為四川和四川人感到驕傲!
東遊西晃跑灘匠,
父母招喚回故鄉;
四川文化好豐富,
回鍋肉片味道香!
(此文為彭長征為《漫畫四川方言》一書所作前言)